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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在蒙特利尔怀有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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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3 22:42:1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在蒙特利尔怀有乡愁  
    这是半年以前的一个东西。那时候大家谈移民谈得挺多,但是这种谈论中缺了一部分——后来,他们过得怎么样?我在蒙特利尔呆了一个星期,得到了许多的帮助,友谊,还有误解。这是我的旅行报告。

    北美最大的内陆河圣劳伦斯河将蒙特利尔划分为“岛上”和“南岸”,我在南岸的中产社区Brossard走访了几户华人移民家庭。他们中有“移民太太”与“留守丈夫”,有拉高当地房价的房地产商,也有褪去国内“成功人士”光环、回归平淡生活的“技术移民”。他们的际遇各不相同,又共同放弃了动荡不安的、有着青春期特征的中国,选择了更加沉稳的“成人”生活方式。终其所指,他们在这里也找到了一种信心——这个世界上,总该至少有一个地方,生活可以按照梦想进行下去,没有任何厄运可以侵入和打乱。对他们来说,这个地方就是蒙特利尔。


“移民太太”与“留守丈夫”


Julia是典型的“移民太太”,她有双拓荒者的脚——脚趾班驳,套着一双皮拖鞋,速度迅疾,没有一刻消停的。


她打开后花园的纱门,一片绿色涌进屋子。“以前我们老说蒲公英遍地开花,是坚强的象征。现在我一看到蒲公英就恨得要死。现在那里种植了应季的鸢尾花、蓝莓、紫苏、西红柿、黄瓜、韭菜、大葱……还有最令她得意的鸡毛菜,“我们上海人最喜欢吃了。”


Julia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学会打理花园——剿灭每3、4个小时就要长出几株的蒲公英,对付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割草,铺设灌溉系统……。她每天要在花园里耗上4个小时,再用两个小时清理高3层占地约500平米的大房子,其他时间去魁北克大学学习法语,或者到女儿小学的图书馆当义工(也可以学习法语)。选举季节,她还是当地华人选区的义工,挨家挨户游说华人移民,再用自家的奔驰车一个一个接送到投票点投票。“可惜华人的政治热情都不高,”Julia抱怨:“去年有60多个华人答应投票,到那天只有6个去投。”


“移民太太”与“留守丈夫”相对:移民后,妻子留在当地担任主妇,加入国籍;丈夫主要留在国内继续工作,只留取“永久居留权”,保留中国国籍,在两地奔波。中国在许多人眼中,一方面政策环境不明朗、投资环境有风险,一方面随着经济的高速起飞,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与利润空间,这正是社会已平稳发展了几十年,各领域成熟完善的西方国家所缺乏的。“移民太太”与“留守丈夫”大量存在于“投资移民”中,他们为事业留下了更多选择权和后路,也付出了两地分居的代价。


2006年上海人Julia与丈夫建新夫妇带着一儿一女移民蒙特利尔。Julia曾是一位事业女性,疏于管家里的琐事,也无力教育孩子享受家庭生活,家中雇佣过4个保姆和1个司机,那双脚上永远穿着高跟鞋。现在大儿子智玮已经上大学预科,一个有教养且上进的孩子,去年被选为“年度最佳人格奖”;女儿智瑛在皇家音乐小学读书,擅长钢琴、芭蕾舞、民族舞、绘画、溜冰、游泳(三级教练)……他们是Julia最得意的“新事业”。


建新是上海最大的电脑城“东上海电脑广场”创始人,移民后,仍有2/3时间留在上海。他将目前的状态概括为“韬光养晦阶段”。上海生机勃勃、风险与利润并存、但也焦虑、憔悴;蒙特利尔按部就班、更加成熟、富有次序感。建新这样形容上海与蒙特利尔这两座“姐妹城市”。他更偏爱成熟的蒙特利尔,可又迷恋上海需要时刻保持灵敏嗅觉的挑战性。“一到蒙特利尔机场,我就感觉象牛掉进枯井里”,建新说他不通语言,不熟悉法律,暂时没有找到自己的事业。“真希望我20多岁就已经来到这里。”


1992年,在上海一家大型国企工作5年的建新前往百事可乐上海分公司应聘,他是打破铁饭碗的第一批国企工人。1年后下海经商,创立了上海第一个食品交易市场,一度发展为三家连锁,年销售额超过20亿。1997年,在食品市场被超市取代的关口,建新转而投资电脑交易市场,最终发展为上海最大的电脑广场。“我这个人总有种使命感,愿意尝试新的领域,同时警惕挑战。每当顺利时我就如履薄冰;一遇到困难,我又越挫越勇。”建新总结自己的商业风格,很难分清是这种风格造就了他的“成功”,还是中国的商业气候造就了这种风格。


2000年,东上海电脑城因为“晚付一天房租”,被场地租赁方、一家大型国企要求停业解除租赁合同。双方打了两年官司。“这完全是一场可以避免的官司,起因并非经营,仅仅因为租赁方不能接受电脑城的繁荣,他们觉得不平衡”,建新说:“我感到委屈、心力憔悴。”最终官司二审判决建新一方胜诉,他也决意移民。“我毕竟是个商人,我愿意承担风险,但是不愿意冒险。国内的商业环境对民营企业来说,缺乏平等、公平的环境。”


儿子18岁那年,分别在父亲节和母亲节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到加拿大也4年了,这4年我们经历了太多,印象太深,从到达蒙特利尔第一天的糟糕印象到如今对它的深深了解与欣赏,这些仿佛都历历在目……”。抵达第一天,大雪封城,汽车把雪压出黑忽忽的胎印,路边清扫过的雪堆比人都高,蒙特利尔用它最典型的冬日景象迎接着这一家四口。他们住进只有一张床的“移民之家”,儿子吵着饿,干脆哭了起来,建新走到外面超市打算买些吃的,天气太冷了,冷到根本没有办法把东西拎回来,他空手而归。这也许是一家人在蒙特利尔最艰难的时刻。




Julia说,“移民太太”团里有许多整天无所事事靠购物打发时间的,还有一些就是躲避老公的外遇。而她与她们不一样,她格外丰富和忙碌,朋友们称她为“蒙特利尔杰出华人女性”。中午1点,这位杰出女性要去与市政管理部的人见面。2个月前,她买下一栋有14套公寓3家底商的物业,赚点生活费。可那栋物业正对着一家牛奶厂,几个白色的大罐子发出隆隆响声,日夜不停地脱敏。Julia写了信到市政管理部投诉。这天来了一老一少两个测噪音的,拿着棉花糖似的测音器在公寓里探来探去,Julia跟在他们身后,用法语大声解释,过了一会儿,又改用英语。测量结果是噪音远远超标,承诺一个月内会在牛奶厂前修建一道隔音带。


车子驶过维多利亚大桥,桥下圣劳伦河翻着蛇纹似的波浪。大河将蒙特利尔划分为“岛上”和“南岸”,一条狭长的绿荫道嵌在河中央,填河造出来的,以划分航道和水流湍急的区域。绿荫道的两端连接着蒙特利尔最辉煌时期的标志——北美最雄壮的圆顶天主教堂圣约瑟教堂与贝隶铭设计的Palece Ville-Marrie大厦相呼应;好莱坞式的银行总部大楼脚下铺设着法国风味的碎石街道;还有奥林匹克运动馆和世博馆……从远处看,白色穹顶的法国馆好像水中鼓起的一个气泡,现在那里是一座赌场。
       
1608年,法国人发现了加拿大的魁北克省,Quebec,“河流变窄的地方”,蒙特利尔这座魁北克最大的城市,正好在最窄的狭湾处。如果像鸟一样在碎云积累的天空飞行,会感到这是一条细小的河流;但是贴近水面,河水急速奔涌而万物渺小,圣劳伦斯河见证过许多动荡与繁荣,又将它们涤除——


1642年,法国人想在这里建造一个“法兰西第二帝国”,1757年被“法国印第安战争”打断,英国人和美国人相继入驻。蒙特利尔成为法语与英语通用的区域。
1867年,加拿大自治领地成立,蒙特利尔成为这个新国家的主要海港、铁路中枢、银行中心和工业生产重镇。
1960年代是蒙特利尔最繁盛的时期,举办过1967年的世博会与1967年的奥运会,经济发展速度位于加拿大首位。
1990年代,因为经济萧条与魁北克独立运动,蒙特利尔沉寂下来,经济发展速度被多伦多超越。


蒙特利尔已经走过它的青春期,那种动荡不安、富有冒险精神、又会给勇敢的幸运儿以惊喜的时期,现在这里洋溢着长长的、懒洋洋的安逸,像个中年人似的。它的前生一目了然,它的未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数——这里不再是冒险者与流浪儿的天堂,它更适合那些信仰“美好生活”的人:每个人都知道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一切都有规则、标准和分寸,未来也可以预计,再也不需要经受突然的痛苦,当然,也不会有极致的欢乐。


有位老移民说,蒙特利尔有时候真像“北大荒”,要做的,就是等。等着,肥沃的土地就长出了蔬菜与水果,不要施肥,施肥就过了;等着,圣劳伦斯河孕育出巨大的鲟鱼和吸口鱼(Suckers);等着,洛基山将寒流截住,漫长的雪季到来,人们不干别的,整天打冰球。


蒙特利尔城区已经足够提供一座大城市的消费和需要,但它还没有大到像伦敦、纽约那样脱离自然环境的程度。城市边缘的房屋,有的倒映在圣劳伦斯河上,有的面朝着洛基山,有的散落在平原上,几乎感觉不出哪里是自然景色,哪里是城市的起端。而在老城,又会觉得这座城市的发展宛如一棵树的年轮一般分明,在古老的法式小楼前是一条环城大道,环抱着城市最中间、最贵重的核心,里面是老宫殿与小矮屋,诉说着以往的历史。不过,旧建筑并不抱怨新建筑,就像被敲下来的石头块不抱怨大自然一样。生活在这里是舒畅的,它好客地接纳所有的外来人,气氛轻松愉快,果然有一点像巴黎。


“在蒙特利尔,我学到的最大收获是要争取自己的权利;我感到最满足的是自由。”Julia说。她仍记得第一次驾车去纽约,只要5个小时就可以抵达,车子停靠在纽约港外,坐船入境,远远的,果真看得到自由女神像。对很多游客来说,自由女神像是老掉牙的东西,可对一个移民来说,“自由女神高举火炬向天”却是最奇妙的景象,大陆就在眼前,纽约的天际线诉说着自由的故事。“本来,我还不太能理解公平与自由——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懂了。”




“这帝国主义啊……”


可以说,在Alice和Danny夫妇的带领下,蒙特利尔的房价节节升高。有人调侃说:“你们这哪是‘移民’,你们是‘殖民’!”这对夫妇大声笑了出来,他们并不反对这个说法,当然,也没有认可。


Alice与Danny夫妇是老移民,居住在蒙特利尔已有20年,他们也是当地最大的华人移民与房地产公司创始人。1985年Danny到此地留学,毕业后移民,先是做了很长一段时间房产经纪,把蒙特利尔人的房子卖给台湾人,他们的方式是先劝台湾人把孩子送到加拿大念中学(一旦获得资格,中学教育也是免费的),然后再劝他们移民、购房。Alice1991年到达蒙特利尔,去了一家移民律所。1995年夫妇俩整合资源,创立了当地最大的华人移民公司——博大集团。如今,在Alice夫妇看来,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当携带着大量资金、以投资型为主新移民到来时,他们迎来了事业的开端——整合富裕新移民资源,带领他们在加拿大开发房地产项目。


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中,蒙特利尔的房价略有下降,但比起往年来还是增长了30%。这与华人移民潮有多大的关系?并没有人可以给出确切的数据,但投资移民的增多一定拉动了蒙特利尔的房地产业。每家都要置地建房,买下一片房产,把它当作为子孙后代留下的万无一失的家园,对中国有产阶层来说,有太大的吸引力。这一市场需求,也是手中有大量资金,意图在蒙特利尔开展新事业的“投资移民”的新商机。


“在中国拿块地,你会觉得这个钱赚的太不安全了。”Alice夫妇的一位合伙人说。2005年前后,投资移民数量猛增,这与当时国内政策动荡,案件频发都有关系。“做生意的就是这样的,你没有办法规避。在中国就是要跟政策、要跟府打交道,不能避免去给一些好处,但是这个东西属于潜规则,看怎么定义:10万块钱能判死刑;10万块钱打点又不算什么,人家要不要都是另一回事。”


1983年出生的敏允是老移民第二代,他这样理解华人对钱的不安感:中国的封建社会是最稳固的,它有两条路,一是科举,二是抄家。科举保证穷人有一条路往上走,抄家保证了把不服从的人彻彻底底清除。在西方国家没这些,贵族便永远是贵族,钱与土地世代相传。敏允说:“对我们这代人来说,民族身份并不是第一位,而变成第二位、第三位了。个人选择更加重要。”


可对殷先生来说,加入加拿大国籍宣誓的那个下午,他心情非常糟。“毕竟当了40多年中国人,怎么突然就变成加拿大人了?”


殷先生是Alice吸引来的意图在加拿大发展的另一位投资移民,现在已经是公司合伙人,他干的还是老本行。移民前,殷先生1993年从国企辞职下海投入房地产行业,妻子在“市政设计院”任职,中国最早拿到建筑师资格的总工程师。他们也是在1993年左右赶上中国的市场需求扩大、经济飞速发展的一拨,与Julia、建新夫妇经历了相似的财富积累过程。


2004年移民蒙特利尔,殷先生先是做了两年“留守丈夫”,保留“居民身份”,没有入籍,大部分时间留在原籍打理生意。与Alice夫妇合伙后,殷先生才算以蒙特利尔为家。“加拿大的房地产业更加透明,规则明确,交易历史有据可查,不需要政府关系与暗箱操作,更省心。”同样,加拿大也没有中国房地产业的超高利润与暴富空间。


殷先生一家与建新、Julia夫妇毗邻而居。这对中年夫妇生活闲适,丈夫生意稳定,不像以往那么焦虑;妻子因为在移民时签定了“竞业协议”,不能再从事建筑行业,专事家务,有时候未免失落,可看看花园里绿树荫荫,街区静谧,这样不也挺好吗?


几天前,殷先生和几个同事在办公室填了张表格,加入了“魁北克独立党”,党派宗旨是支持魁北克省独立于加拿大。也没那么当真,只不过有个朋友拉人凑数。殷先生想起自己90岁的母亲,也像这样,被人拉来凑数填了个表格,加入了中国国民党,于是在文革时受了不少苦。“我相信加拿大不会像对待我母亲那样对待我。”殷先生说。


Alice一家住在Brossard的“新富人区”,每栋房屋大约占地1000平米,总价平均约100万加币一幢,户户跟城堡似的,有一户印度来的还在花园里建了维纳斯,被戏称为“村委会”。他们可算晋升“上流社会”了吧?Alice笑着说,他们一家的确是当地议员争相邀请的宴会客人,对于相对稳定的加拿大,每次选举的选票差别都是很微小,如果谁要是赢得“不热情”的中国移民的选票,便会有很大优势。除此之外,依然生活在中国人圈子里,与当地人交流并不频繁。


“可加拿大是多元化的,从根上说,每一个都是移民,”敏允说:“我们认识了什么人,都问你是哪里人,我是中国人,你是美国人,没有人说是加拿大人。”除少部分特权阶层与穷困人口外,更广泛的阶层相信可以平等地分享一份社会财富,尊重与和睦是不可缺少的约束力。


中国人尊卑贵贱意识太深;而生而平等的价值观已经渗透到西方人的骨子里。就连Danny 80多岁的老父亲老母亲都深有体会。他们精神熠熠,身体健朗。老爷子一口北京腔,他曾经在文化部任职,后调任山西大学,culture revolution 时受到了些折磨:“我们老宣传‘劳动最光荣’,骗人!劳动那是用来惩罚人的。到了加拿大,我才发现劳动光荣。我们请个砌台阶的工人,也就是泥瓦匠,干活那叫高兴,听着收音机喝着啤酒,东西收拾好,穿戴整齐,到学校去当冰球教练去了,正好教我小孙子。”大家听了都笑起来,点头赞许,老爷子又叹一句:“这帝国主义啊……”



借用加拿大的蓝天、白云和空气


一只松鼠跳着脚讨吃的,东华扔给它一只花生,松鼠用前爪把花生捧在胸口,一边吃一边用圆眼睛瞄这草坪上的一家——东华和雪莲,一对中国夫妇,带着他们3岁的女儿早早。这对夫妇还很年轻,身上并没有背负太多沧桑,可他们对未来也不很确定,既饱含希望又充满犹疑。小女孩有一张漂亮的圆脸和带着小褶的胖手,她兴奋地朝松鼠尖叫,她看上去比她的父母更自由自在。


那是2004年,东华和雪莲技术移民到蒙特利尔不到一年。雪莲在“清一色华人大学”(简称清//华大学)Concordia大学读金融学,东华一边寻找工作机会一边打工。他在牛排馆打过杂工,也试着在制衣厂钉纽扣。他的工友里有硕士,也有教授,大都是技术移民,因为法语不好暂且打着短工。


2003年,东华和雪莲都已经工作10年,分别在南京两家知名的大企业做到公司中层管理职位。雪莲提出移民,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也有许多同学都移民海外。她在网络上比对加拿大的几座城市——温哥华华人太多;多伦多过于紧张;蒙特利尔,一个有着“小巴黎”绰号的城市,应该更有文化吧,就连一幢1967年建造的公寓也要修成火柴盒的样子,别致地立在圣劳伦斯河岸边。


那是1967年蒙特利尔世博会的一部分,Habitat 67号,由建筑师Moshe Safdie设计,绰号“男人和他的世界”,在那个年头颇有超前意识,甚至引起了一阵反对的声浪。蒙特利尔也以节日著称,在漫长的冬日,街上的人民从来没有放弃一个狂欢的机会,他们从春天到冬天创立了各式各样的节日:嬉笑节,同性连游行,双胞胎游行,法国文化节,意大利周,龙舟节……蒙特利尔是个一座生活化的城市,一个享乐者的家园,一片懒人的乐土。


困顿时光持续了两年,东华和雪莲住在一间租住的小公寓里,雪莲看丈夫辛苦提出也出去打工,东华拒绝了:“如果你也出去打工,那我们来加拿大的意义又何在?”


蒙特利尔的“技术移民”大多需要褪去在国内“成功人士”的光环,回归普通到平淡的生活。但他们更多着眼于自己子女的未来,或者追求一种“身份”。在技术移民的世界里,他们首先得适应谋生的艰辛与社会地位的落差。2010年6月26日,加拿大颁布了新的移民政策法规,将原先的“技术移民”需求职业由38种减少为29种,其中大部分为厨师、机械工等蓝领职业。大多数来自中国的技术移民都无缘从事原先的职业。“最沉迷和最没有未来的选择,是永远在大学读书,从本科读到硕士再读博士,永远在逃避。”东华说。


2006年雪莲在当地公司谋到一份职业,东华也加入华人移民公司,情况渐渐好转。他们都是中等收入,不多但也足够在这里过上稳定的生活。买下一套约150平的房子用出租,又买下另一套300平左右的联排别墅。1年前,他们有了第二女儿,小姑娘长得跟姐姐真像,她正在咿呀学语,会说中文的“妈妈”,还会拍拍自己的胸脯,含混地说自己的英文名字“Erica”。


“每一家技术移民都要经历过困苦。我们用两年的时间达到了以往在国内的水平”,东华笑笑:“我们只不过在这里借用加拿大的蓝天、白云和空气,过着中国式的生活。中国人到哪里都能吃苦,坚韧耐劳,这就是我们的民族性格吧。”


技术移民到蒙特利尔一年的晓宇还在经历辛苦。她站在柜台后,笑盈盈地接待一个结实的女码头工人,“啤酒2块5,香烟5块。”她的法文流利,神态温和,女码头工人报以微笑,跟她聊了两句今天风真大,而货物少得可怜。


晓宇和丈夫盘下的这爿的杂货店可算有年头了,前任是个柬埔寨人,经营了15年,又卖给一个当地人,再经历过3任中国人老板,转到他们手中。每天7点半-夜里10点半营业,没有节假日。他们是蒙特利尔数不清的杂货店中普通的一家,根据“满地可便利店协会”的统计,约有70%的杂货店由华人移民经营。他们大都是技术移民。


最艰难的时候,其实在巴黎。25岁的晓宇从兰州前往巴黎,读了5年书,拿到经济学硕士学位,她不想回国,可这座她寄托了太多梦想的城市并不接纳她——巴黎保护当地居民的就业,太难拿到工作签证;不多的华人移民名额也被温州人占据。她在市场里摆过地摊卖点中国礼品,摊位正好在后门旁边,因为缺乏工作资格,一遇到稽查队就可以迅速包好逃走;她的丈夫在过年时舞过狮子,晓宇,她笑着说那时候自己还很苗条,能跳跳扇子舞呢。


“技术移民要过的第一关,应该是摆正自己的位置。”总有人问晓宇,为什么不去找份“正经工作”?因为是法语区,晓宇夫妇决定移民蒙特利尔,她和丈夫没有继续寻找工作,而是铁了心要经营一家杂货店。也许因为巴黎困顿的两年,也许因为,杂货店也是蛮有前途的一份职业——晓宇在飞机上认识了开杂货店的另一位华人,经过介绍,进入到蒙特利尔繁荣的华人杂货店圈子,他们每日辛劳,但也生活富足,一家经营良好的杂货店每年净利润约10万加币。


东区的蒙特利尔港口吊车林立,集装箱好像巨大的魔方砌在河边。不远处是一片小公园,孩子尖叫着跑过,老人往河中扔下鱼杆。我问晓宇,最苦的时候,为什么不回中国?她腼腆地笑着:“我也不知道。国内太紧张了,或者人际太复杂?或者我在国外生活久了就回不去了。”风吹着她的头发,这个女孩柔弱安静,生活又教会了她坚韧,杂货铺里也经历过抢劫、有过争执,现在一切都应付自如。她回过身来说:“也许因为一条,我在这里感觉到希望,蒙特利尔让我相信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


与此同时,沿圣劳伦斯河往西,蒙特利尔老港口旁,孙先生正在为舞狮子做准备:“今天我在这里舞狮子挣了钱,明天我到餐厅吃饭,旁边可能坐一个百万富翁,可我们都一样。”


1996年他跟随上海杂技团到蒙特利尔演出,之后滞留在此,又转为技术移民。“当时有7个人留下来,占1/3,影响还挺大,那段时间很多杂技团都不敢出国演出了。”


伴随着《金蛇狂舞》,孙先生和儿子跳上一只彩球,场子里滚了一圈儿,那帮游客哪见过这阵势,叫好声不断。同行都围过来了,唱爵士的黑人,跳舞的吉普赛人,戴着黑色小帽的穆斯林,假扮法国行刑队的士兵也驻足观看。圣劳伦斯河上聚集了大团的湿气,一阵风吹落太阳雨,也没有人躲,等着最后亮相——狮子从彩球上一个跟斗翻下,地上打个滚儿,孙先生和儿子从狮子袍里探出头来。汗水和雨水把他们的头发打湿在脑门上,一缕一缕的,他们笑呵呵的,好像两条欢快的鱼。


(感谢季艺,吴闽英、张东华提供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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