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双轨制引发的血案
自以为最有希望获得事业单位养老待遇的老工人周云,因希望破灭杀了妹夫。被杀的是大同市副市长王伟国,而他正是周云寄予厚望的人。正是因为他们之间亲戚关系的存在,工人周云才固执地认为,自己和养老双轨制中那一根强势而幸福的轨道若不能接轨,是可忍孰不可忍。
2月18日20时45分许,大同市副市长王伟国被其妻兄杀害。2月19日12时,犯罪嫌疑人周云在山西原平市境内一高速路服务站被抓获。这天晚间,媒体报道此事的标题为《山西大同副市长王伟国拒调整工作要求被大舅子杀死》。
因多次找王伟国要求在退休前从企业调到事业单位工作并要求调整儿子的工作单位均未果,心生不满遂产生报复念头——这是周云对杀人动机的说明。是不是另有隐情?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周云交代的上述杀人动机,并不利于为自身减罪,再说,作为“资深妻兄”,多次对大舅子提出解决全家最大问题的要求而遭拒,的确算得上一件大憋气、大伤自尊的事情。
周云1953年生人,这拨所谓的“40、50代”,其遭遇大半如此:出生就挨饿,上学就停课,恋爱算流氓,下乡是工作,生孩准一个,住房遇改革,临老被下岗,老来没着落。
周云还比较幸运,人在企业,没被下岗。不过从“2007年到云南打工至今”这话看,他所在的企业也是个养不住工人的单位,否则,偌大年纪的周云就没必要背井离乡打工受苦了。此时,周云临近“正式退休”,而他对养老双轨制两种待遇的差别之大心里清楚,他真的很想和公务员、事业单位人员一样沾体制的光,也真的急了眼。或许再加上点更年期因素之类,这一急眼就开了某条先河。
至少在两种社会条件下,都不会发生这种血案。第一种,官员没有为亲近人谋私的特权与条件,官员的亲戚朋友均以“沾不上光”为正常情况。比如奥巴马当了总统,他的亲弟弟还在中国开小店,想不出可以改变什么“个人命运”,也就不会对奥巴马有什么不满。第二种,没有养老方面的“一国两制”或“一国多制”,事业、企业、政府、农民各业各界,国民待遇一律平等,这也不会有红了眼的周云式凶手。
官员拒绝利用职权给自己人谋福利,本是清正廉洁、正直高尚的表现,亲戚为什么不能忍受,以至于动了杀机呢?不用说,周云绝不相信妹夫人格高尚;杀机满腹,也绝容不下半点钦佩、敬服之心。推想他有具体事例的比较,该是合情合理。特权没用到“正地方”,解决别人的问题却不管我的,重视他人却鄙视我这个近亲,对我天大的事,而在他那里不过举手之劳,凭什么?没人性啊!
王副市长从2006年就在县委书记任上,要想解决妻兄和外甥的难题确实不难,但他的亲戚越是知道“容易”的程度,就越是不满与愤恨。作为官员亲戚的周云被社会歧视、被养老双轨制歧视,而他摆脱歧视与焦灼困境的有利条件只有这一个亲密关系。不难理解,这一个得力关系用不上已是天大委屈,况且这层关系还化作另一种歧视,即“亲近人歧视”。
周云承受不了社会歧视和亲近人歧视这双重歧视的压力,稀里糊涂地闹起了“革命”。我们可以说王副市长死于“家事”,是被不智的亲戚所害,但不得不承认,没有那种加于周云的社会歧视,对亲戚官员的希望、诉求以及愤恨也无从提起;养老双轨制这种权力腐败若能早一点被改革掉,王副市长也不会是那种死因。
多年来,我在网上见过针对养老双轨制的诉苦文、公开信、评论文数不胜数,虽深知养老双轨制之刺激性极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从没见过因此引发的具体血案,更没见发生在亲戚之间的类似悲剧。此事令我加深了理解:原来为这事真能灭亲溅血,不改革真有人死路一条。
养老双轨制殃民祸华,王副市长的生命和鲜血,若能对改革这一恶制度起到某种推助作用,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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