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无产阶级厉害,西方国家的无产阶级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管你生活在哪个国家,也不管你属于中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只要你是有产的,那你就要学会敬畏无产阶级,忍受无产阶级,躲开无产阶级,千万不要拿人头去撞火车头,拿鸡蛋去碰恐龙蛋。这可是硬道理中的软实力。你信不?
2003年春上,我在Humber College完成第一个学年的学业,正准备参加夏季Co-op实践。一天,马悦师妹下课后来找我,说多伦多市区意大利街有个小业主需要人,她想拉上我一起去试试,因为我喜欢搞创意设计,刚好又有车。
我们与业主Julie在她的旅馆办公室见了面。Julie是一位意大利裔的中年女人,个头不高,却十分有精神,活力四射。情况介绍中,她皱着眉头、瞪大眼睛对我们说,她的旅馆客户主要是美国来的生意人,因为最近这条街乞丐泛滥,到处游荡、坐地晒太阳,严重影响了她旅馆的生意,所以,她想请我们来帮她设计一个美化方案,把这条街打扮得更漂亮,让乞丐们羞于在此立足。
为了采集现场资料,帮助设计参考,Julie决定领着我们沿街走一趟。
出门前,她在棕色皮夹克外面披了一件深蓝的风衣,又戴了一顶很嗲的小礼帽。她在前面昂首挺胸皮鞋咯噔地走着,我和师妹默默地跟在后面。她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地向我们做介绍。外面虽然有阳光,但风却很大。
当我们走过一处房屋的拐角时,赫然发现地上坐着一位女乞丐。只见她双腿直挺挺地叉开30度角,腰杆笔直,蓬头低垂地箕坐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也听不清她在说啥。她的脚前有一个小碗,里面有几文散落的零钱。
“别相信她,”Julie转过身来贴着我们的耳朵说,“她在作秀给电视台看。”我和师妹没有回答。那位坐在地上年轻漂亮的女乞丐也装作没听见。
可是,就在我们回来再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那乞丐却突然从转角那边窜出来,怒不可遏地拦在我们面前。刚才还是满脸哀容、眼神温柔的天使,转眼间就变成了凶神恶煞。Suck、bitch、asshole等一连串骂人的脏字,岩浆一样地从她嘴里喷涌而出。我和师妹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她的唾沫星在随风飞溅。
Julie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攻击吓懵了。女乞丐的手指几乎就放在她的鼻尖上,女乞丐每向前迈进一步,她就本能地向后趔趄一回,连续避让,以至身体都后仰到接近45度,她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我和师妹第一次遇到这样恐怖、尴尬的场面,心里更是植下了西方无产者刁蛮与凶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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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中部草原,特别是我们萨斯喀彻温省,乃北美印地安人最集中的地区。英语把印地安人称作First nation,表面上是尊重,承认你是第一个登陆北美的族群,但骨子里却充满了区别对待的意思。
中文讲究名实相符,顾名思义,“第一民族”毕竟带了“第一”的字样,而这“第一”可不是盖的。印地安人因为当初“献地”有功,其子孙后代便被安排住进保护区,由政府包养起来,接受社会资助,而且一助就是一辈子。
众所周知却不尽知的是,在加拿大享受政府低保和社会资助,虽然衣食无忧,看病无虞,更不至于穷伤饿残,热杀冻毙,但也绝对捉襟见肘,磕磕巴巴。不说别的,单就住房一项,在我们萨省,On social assistance的人,只能住在最烂、最脏、最乱的社区房里,还经常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驱赶着到处搬家,就像他们的祖先到处游牧那样。
年纪轻轻,却无所事事;身体清闲,精神就容易郁闷。于是,酗酒、吸毒、偷盗、打劫、放火、斗殴、杀人、乱搞男女关系、胡乱生孩子等烂行劣迹,就像魔鬼一样缠着他们不放。First nation中的“first”,不仅指第一个到达的意思,更多的是指“犯罪率第一”、“扶不起第一”、“好吃懒做第一”、“破罐子破摔第一”、“滥发脾气第一”、“蛮不讲理第一”。
我家在downtown印地安人社区买了好几处出租屋,住户主要是低保人士。2013年以前,政府供给低保家庭的补助,足够他们支付房租。现在房价涨了,租金涨了,而政府福利却减少了,每月只有711块钱的支票寄给租户,大约相当于房租的75%,其余的1/4则以现金的形式,直接打入租户的账户。
因为这711块钱只能进入租户和房东的联合账户,租户是不能取出来买酒喝的,所以,客观上便成为政府对房东投资廉租房的一种鼓励和保障。然而,那另外的四分之一现金,进入低保住户的账户后,便肉包子打狗,很难追回。比如说,租金是每月1000元,你只能收到711元的政府支票,还有289元的差额(difference),则需要你跟在租户后面不停地催要、追讨。
前两天,我去downtown找一个租户催要difference,那位名叫Rachel的印第安女孩,原本对我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显得很nice,也基本不欠租金,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她一开门见到我站在门口,就冲我喷烟吐火,大发雷霆。她以大门的门锁坏掉为借口,威胁说要搬走,go back to my grandpa tipi!
那个门锁原先是好好的,因为她或家人的破坏性使用,导致门闩和锁鼻长期分居,大门不能严丝合缝地关闭。对这个问题,我今年年初时就跟她商量过,准备天气暖和时把整个门框换掉,她也同意了。可没想到,现在她却拿这个理由来找茬,弄得我一头雾水,一脚泥水。
为了缓和矛盾,安慰她的不满情绪,我立即去Home Depot买了一把挂锁,并帮着装好锁鼻,希望她暂时克服一下。可等我再次敲门,准备把锁和钥匙交给她时,她却怒着对我说,我在门上加挂锁是想杀了她,她要去告我。我顿时觉得自己成了窦娥,那个冤啊。没办法,赶紧去租赁办找social worker问明情况。
租赁办的社工,远不如中国的街道老大妈和日本警察熟悉社情,他们看上去蛮热情,也很专业,其实是忽悠的主儿。我问了半天,在出租屋大门上用挂锁,到底是合法还是非法,他们却始终含糊其辞。后来,我还是电话咨询一位教会大哥才知道,本地有规定,出租屋不允许使用挂锁,因为曾经发生过罪犯在门鼻上加锁锁住里面的仇人,再从外面点火烧房,灭了仇人的罪案。
俄地凉呀,天下竟然有这等怪事!
晚上回到家里,我正想把白天吃到的苍蝇从肚脐眼抠出来的时候,忽然见到桌子上摆着一封信,信封的左上角印着Government of Saskatchewan的字样。赶紧拆开来看——This letter is to inform you that the Ministry of Social Service will no longer responsible for security deposit claims against the tenant XXX after Feb,2016——哇!哦!唏!呸!原来,这妮子被政府断粮后拿我出气。
深夜时分,我收到远在多伦多的太太的邮件,说燃气公司通知她,那位租户已经申请停气,料她已经搬离出租屋,催我天一亮就去查房搞卫生。
第二天上午,当我怀着又喜又忧的心情来到这间出租屋时,里面的惨状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满地垃圾,漫天黑暗,灯泡一个都不见了;墙上被punch出3个大洞,2个中洞,1个小洞;双层窗户玻璃,有的里面碎了,有的外面烂了;厕所里臭气熏天,屎尿遍地……我甚至怀疑地庆幸,世界末日已经过去了。
经过我一个星期挥汗如雨、累屁连连的清理、修补和装配,这间出租屋终于又“房”模“屋”样地立在那里,招“疯”引“爹”了。
说时迟,那时快。疯爹他真的就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疯妈。
一个天气异常,早春如夏的中午,我正在出租屋门外撅着屁股清理碎玻璃,突然有人冲我hello。转身一看,一位步履蹒跚、满面冯小刚斑的白人老太太,带着一个瘦高细长、一头卷发、长眉大眼的帅哥,出现在我的身后。
老太太说,她刚从政府那里获得SAID认证,想和儿子一起租我的房子,可是这房子太烂,让她有点“害怕”。介绍中得知,那儿子原在北边的油田工作,现在因为油价狂跌、经济不景气被laid off了。更让我惊奇的是,帅哥竟然会说几句中文,说是以前在台湾呆过,故而学得。
看着眼前这对母子,我没有想着要留下他们租住我的老屋,心里倒是盘算着要为这位帅哥介绍一位中国太太,让他过上好日子。刚好,我前两天得知,有位富有的企业家移民朋友的女儿离婚了,目前正想找一个白人帅哥再嫁。“天使”下凡飞临我家,这件好事岂不要成全在我的手上?
他们走后,我兴奋得活也不想干了,急着要去把“天使”介绍给“地使”,以便讨一顿酒喝。可是,等我收拾停当,准备锁门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锁头不见了。我挖地三尺掏鼠洞地找,却遍寻不见。
尼玛,区区一块钱的锁头,他们也偷,而且手段如此有牙无齿。你说,这叫什么菜?我靠!